油價暴跌對中國經濟有哪些影響？ 2020-03-20 11:53:43
摘要：由於(yu) 3月6日舉(ju) 行的OPEC+會(hui) 議未能就具體(ti) 減產(chan) 規模和配額達成一致協議，沙特為(wei) 威懾俄羅斯打響了石油價(jia) 格戰，宣布增加產(chan) 量並下調售價(jia) 。
由於(yu) 3月6日舉(ju) 行的OPEC+會(hui) 議未能就具體(ti) 減產(chan) 規模和配額達成一致協議，沙特為(wei) 威懾俄羅斯打響了石油價(jia) 格戰，宣布增加產(chan) 量並下調售價(jia) 。原油期貨價(jia) 格一夜之間暴跌30%，“金油價(jia) 格比”出現史無前例的飆升，一場新的石油危機隱約可見。
隨後，VIX市場風險隱含指數迅速飆升，風險資產(chan) 悉數暴跌，多國股市觸發熔斷機製。呈極端化的市場價(jia) 格暴跌態勢，背後則是全球經濟衰退概率的上升。資金蜂擁流入避險資產(chan) 尋求庇護，但由於(yu) 避險資產(chan) 本身的價(jia) 格非常昂貴，使得這些資產(chan) 也已經不是一個(ge) 絕對的“避風港”。
石油價(jia) 格暴跌還引發全球資產(chan) 劇烈震蕩，最直接的反應是石油資產(chan) 出現爆倉(cang) 。由於(yu) 石油是一個(ge) 非常顯著的大宗商品品種，很多對衝(chong) 基金都會(hui) 有石油倉(cang) 位。在石油資產(chan) 爆倉(cang) 後，相關(guan) 公司將會(hui) 被迫平倉(cang) 。
美國的垃圾債(zhai) 價(jia) 格也出現暴跌。過去十年裏，美國頁岩氣行業(ye) 一片繁榮。技術的進步，讓石油公司能夠以較低價(jia) 格發行低評級的垃圾債(zhai) 。這是一種信用利差低、非常危險的債(zhai) ，因為(wei) 這些石油公司是完全靠著采油、賣油去還。如果經濟繁榮、市場穩定，石油公司可以用比較低的利息去發行垃圾債(zhai) ，但隨著石油價(jia) 格持續下跌，這些公司的垃圾債(zhai) 還債(zhai) 能力會(hui) 受到極大影響，危及整個(ge) 金融係統的穩定性。
石油供需兩(liang) 端的巨大不確定性
從(cong) 需求端來看，新冠病毒疫情的全球蔓延衝(chong) 擊了實體(ti) 經濟增長，石油需求受挫。
雖然目前中國國內(nei) 的疫情防控經受住了人員返程和複工的衝(chong) 擊，“戰疫”已經基本處於(yu) 收尾階段，但是放眼全球，新冠肺炎疫情正持續擴散。更多國家和地區將采取更高級別的緊急應變措施，以暫停經濟活動的高昂成本來阻止疫情的蔓延。這種情況下，全球麵臨(lin) 實體(ti) 經濟停擺、產(chan) 業(ye) 鏈斷裂的風險，而居民消費信心與(yu) 意願也大幅受挫。
國際能源署(IEA)亦在近期下調石油需求預期，為(wei) 2009年以來的首次。倘若各國政府無法有效控製疫情的傳(chuan) 播，那麽(me) 越來越多的國家將需采取更嚴(yan) 厲的管控措施。不斷升級的交通管控將導致航空煤油、汽油和柴油的需求繼續減少，包括石化原料在內(nei) 的工業(ye) 燃料將受到更大的衝(chong) 擊。如是，石油需求還將麵臨(lin) 進一步走弱的風險，油價(jia) 提振難現。
石油的生產(chan) 供給同樣麵臨(lin) 較大不確定性。目前，OPEC、美國和俄羅斯是全球主要的石油生產(chan) 組織和國家。OPEC作為(wei) 世界上石油儲(chu) 量和產(chan) 量最集中的地區，其石油儲(chu) 量占世界總儲(chu) 量的80%，同時石油生產(chan) 量占到世界總產(chan) 量的40%。在美國頁岩油生產(chan) 增速放緩和OPEC+聯合減產(chan) 的格局中，石油供需維持著微弱的平衡。但是，麵對錯綜複雜的政治、經濟環境和中東(dong) 局勢，OPEC+聯合減產(chan) 計劃以及美國頁岩油等因素均會(hui) 對石油供給造成衝(chong) 擊，全球石油供需平衡將被打破，石油的供給端麵臨(lin) 巨大的不確定性。
由於(yu) 目前沙特的石油生產(chan) 價(jia) 格最低，沙特是否會(hui) 堅持用這種極端價(jia) 格戰的方式去逼迫俄羅斯重新回到談判桌前?目前看來，這種可能性依然存在。如果雙方接下來能達成減產(chan) 協議，則這場危機可能會(hui) 找到一個(ge) 解決(jue) 方案。但目前，一切仍是未知數。
此外，如果疫情能得到有效控製，各國不再需要實施交通限行和封城隔離，那麽(me) 隨著經濟生產(chan) 活動的複蘇，全球石油需求亦將逐漸回暖。
引發通縮預期
油價(jia) 下跌引發的通縮預期，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中國的通脹上行壓力，給予中國貨幣政策更多選擇，為(wei) 逆周期調節打開了更多空間，存準率可以繼續下調，市場利率也可能下降。
此前，由於(yu) 新冠疫情導致的供應鏈衝(chong) 擊和超級豬周期等因素，中國通脹壓力達到近十年來最高。2020年1月和2月的CPI同比增長均超過5%，雙雙高於(yu) 市場預期。
此外，油價(jia) 下跌也能使中國獲利，因為(wei) 石油進口成本會(hui) 大幅降低。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淨進口國，且石油消耗量位居世界第二，僅(jin) 次於(yu) 美國。2019年，中國原油進口5.06億(yi) 噸，相當於(yu) 每天進口約1000萬(wan) 桶原油。按照原油價(jia) 格從(cong) 70美元桶跌至30美元桶來計算，中國一天能節省4億(yi) 美元。
原油進口成本的縮減，將降低製造業(ye) 、交通運輸等行業(ye) 的能源支出，並會(hui) 通過產(chan) 業(ye) 鏈傳(chuan) 遞到中下遊，減輕經濟的整體(ti) 運行成本，有助於(yu) 中國經濟從(cong) 疫情衝(chong) 擊中加速複蘇。另外，能源支出的減少，也將促使居民將節省的開支用於(yu) 其他消費，拉動經濟增長。
但是，油價(jia) 下跌的負麵作用會(hui) 對能源行業(ye) 造成衝(chong) 擊。石油價(jia) 格走低將引發成品油價(jia) 格下跌，削減石油企業(ye) 的利潤空間。例如，在2016年油價(jia) 下跌時期，中石油作為(wei) 上遊產(chan) 業(ye) ，經曆了上市以來最為(wei) 慘淡的開局，一季度歸母淨利潤虧(kui) 損137億(yi) 元。形成鮮明反差的是，著力於(yu) 中下遊布局的中石化則出現了利潤的高速增長。
短期內(nei) ，集中於(yu) 上遊勘探開發領域的石油企業(ye) 可能會(hui) 因為(wei) 油價(jia) 走低而減少產(chan) 量，以限製虧(kui) 損。長期來看，如果油價(jia) 持續低迷，更會(hui) 引發產(chan) 能出清，迫使部分企業(ye) 退出。不過，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行業(ye) 的優(you) 勝劣汰，提升了行業(ye) 集中度。
另一方麵，油價(jia) 下跌會(hui) 減損高油價(jia) 時期進行的投資收益。油田勘探開發周期較長，前期的投資對後期的運營成本將產(chan) 生較大影響。如果油價(jia) 走低，甚至低於(yu) 投資時的成本價(jia) ，企業(ye) 將會(hui) 遭受虧(kui) 損。
油價(jia) 也一直是通脹預期的最重要的指標之一。此次油價(jia) 下跌所引發的通縮預期，增加了發達國家的貨幣政策實施難度，市場不確定性也在上升。
目前，美國國債(zhai) 收益率已跌至曆史低位，30年國債(zhai) 一度降到1%以下，10年國債(zhai) 一度降到0.5%以下，這都是非常嚴(yan) 重的通縮預期上升的表現。當通縮預期形成的時候，美聯儲(chu) 的貨幣政策就會(hui) 失效。果不其然，美聯儲(chu) 已經將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下調至0至0.25%，並啟動規模至少7000億(yi) 美元新一輪量化寬鬆。
有現代貨幣理論者已經開始就美聯儲(chu) 將要進入負利率區間進行探討。不過，因為(wei) 美聯儲(chu) 實質上不僅(jin) 是美國的央行，也是全球的央行，美國國債(zhai) 又是全球的避風港，美聯儲(chu) 如果執行負利率政策，將是全球真正的危機和災難。
倘若全球發生經濟衰退，中國也難以獨善其身。根據Predictit的預測，美國衰退的可能性已經上升到65%，而紐約聯儲(chu) (NYFed)對美國衰退可能性的估計已升至“曆史上無法回頭的水平”。這個(ge) 超越了短期交易波動的衰退風險，值得投資者警惕。
中國因為(wei) 疫情采取的封城、隔離等防控措施，服務業(ye) 減收已達萬(wan) 億(yi) 級別。一旦外需停滯，中國經濟複蘇也將麵臨(lin) 更大的困難。
文/洪灝
作者係交銀國際董事總經理、研究部主管（中國新聞周刊）
